【遥双】搪瓷碗
世界中了咒，海边的灯塔指引着我们逆流归家。
……
苏尚卿是苏家宅府正经八百的少爷，同辈的兄弟姐妹众多，在世代经商的苏府里，他也难得称得上一句大智若愚。俗话就是缺心眼。
他祖上本在柳州府后来一路行商走天下也就迁至北平，到这一辈，家中兄弟姐妹走南闯北跟随父辈到过上海滩也闯过天津卫，唯有他苏尚卿成了个北平商界称玉面虎的苏小少爷。
这位苏小少爷啊，今年十五岁，比起同龄人已经算是高挑的了，身量修长，穿了件淡蓝色缎锦袍，衬着肤色如雪。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睛，两边垂下流云纹的金链子，看上去既雅致又华贵。
人倒是端正俏丽，脸像掐出来的面团剂子，唇红齿白的，说话也没什么方言腔调味，从老北京的汤汤水水里滚过一遭成了个糯米皮的汤圆。
至于馅？谁知道呢。长辈的见了觉着苏小少爷讨喜，平辈的又觉得他妥帖亲切，那小的也是恭恭敬敬叫声苏哥哥就笑闹到一处玩耍。他是个谁都不沾的人，但又没人觉得他不好相与，反倒和谁都玩的到一处去。
不管怎么样，这位苏家小少爷，是个活泼机灵又聪慧伶俐的人。
融融暖暖致和天，嫩绿鹅黄色色鲜。
柳线长长悠薄雾，溪流浅浅袅轻烟。
正是个好春天。
金弦留洋回国后第一次见他便是那时候，苏尚卿穿着一条绣着龙腾的银丝暗红纹锦褂子，一副翩翩公子青年才俊的打扮。
这位苏小少爷自幼就生得好看，如今十五岁更显眉清目秀，风度翩翩，一双眼睛乌黑的眼型圆而饱满，平添几分孩童稚气，叫人总把他当做小孩想调笑他几句。
"双儿。"哪怕多年未见他还是对着那个似乎是长不大的孩童叫出了他的小名。
金弦进门笑着招呼，似乎从来没有那被生生隔开日思夜想不得见的五年。
苏尚卿正在逗弄那只雀，听见有人唤他抬头看过去。
"金先生。"苏尚卿微笑着站起来，端的一派朗朗少年的姿态。
"苏少爷这么客气，金某受宠若惊。"金弦拱手还礼，只是才抬起头对视两人终于绷不住笑出来。
“呦——金弦你出息了，灌了几瓶洋墨水读过几本书还和我做上揖了。金先生要不要我扶你起来啊。”苏尚卿上前拍了金弦的肩笑骂到。
金弦哈哈笑着摇头："你小子，还真是会拿我开涮。金某不胜惶恐。"
"哎呀，我说金弦啊，咱们可是兄弟。"
"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金弦一直笑到院门口才停下来，苏尚卿便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法国读八年书吗？”
金弦也不回答他，只是笑：“我回来你，高不高兴？”
苏尚卿闻言，脸色古怪一瞬，转瞬又恢复了嬉笑，说道："高兴，当然高兴。我早就盼着能见你呢。"
金弦看着他脸色一沉，却还是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不高兴呢，毕竟我走的时候你还小，不懂事......"
“所以如今金先生回来，难不成是回来履行‘婚约’的？”他状作玩笑事般开口。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金弦佯怒。
苏尚卿嘻嘻哈哈的凑近他："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哼，不理你了。"金弦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喂！"苏尚卿喊道，“所以真是因为那个什么狗屁婚约啊？”
金弦脚步顿了顿，转身回身看他，问道："苏家这辈我就识的你一个，难不成你要嫁给我啊？”
苏尚卿一愣，旋即哈哈笑起来："金弦，你也太自恋了吧。"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想太多了。"
"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苏尚卿问。
金弦瞪着他看了半晌，忽地叹了口气："苏小少爷，你真的还小啊。"
"你才小！"
"那好，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回来履行婚约的？"金弦追问到。
苏尚卿装模做样沉吟片刻："你当初走的急，可是留了东西在我这的，难道不算私定终身吗？”
金弦笑了："你这个鬼机灵，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说你了。"他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我说苏少爷，你可不要以为你是苏家小少爷我就不敢打你，再胡搅蛮缠，我可就要揍你了！"
"好啊！我等着。"
"你真是欠收拾！"金弦又想动手，被苏尚卿躲开。两个人又闹到一块去。
这一闹就是整整三个月，金弦每个月都会回苏家看望他。
金弦在法国读完了他原先念过的学科，并且还拿了硕士学历。算是提前毕业了。
苏尚卿一向喜欢黏着他，这些日子他突然回来却还是忙的脚不沾地，他也不能粘着他到苏府。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找机会翻墙去隔壁看看他。
"喂，苏小少爷，你这个样子，还真像个男孩子呢！"
"苏小少爷，你这是要干嘛？"
"......"
苏尚卿爬了两层高的围墙，再从窗户翻进去。那是苏家别院的后花园，后面有一座湖泊，湖边种满了梅花树。在金弦屋子里正好能看到自己平日逗雀的柳树和他常歇息兼看账本躺坐的摇椅。
"你这人，还真是个呆子。"苏尚卿轻声低喃，待看着他熟悉的身影，心里泛起酸甜像幼时那人不知从哪搞来的橘子糖。
"少爷，你回来啦！"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笑容明媚，跑着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等把他们都打发了。
金弦一推开门却看到立在窗边的小孩。苏尚卿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脸，却让他没来由感到心安。
金弦轻手轻脚地往屋里走，苏尚卿听到了声响，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皆愣了一秒。
竟是黄昏半夏，柔和地偷吻了这一刻偷闲时光。
金弦笑道："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尽快脱身来见你。"
苏尚卿摆着手："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金弦闻言心头一暖，走到窗边拉住苏尚卿的手将他扯入怀中抱紧。
苏尚卿愣了愣，反应过来便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金弦按下。他抱着他的胳膊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我喘不上气。"
金弦这才放开手，却没有放开他，只是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
"我想你了。"
苏尚卿反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本来攒了三天的话全被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只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金弦抱着他的胳膊，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这副尊荣让你很为难，可是......我实在不想错失你。"
苏尚卿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金弦指的是他那个稀里糊涂的婚约。
"你是为了这个？"
"嗯。"金弦点头。
"你真心赖上我了？”
“不然？和我抱在一起的是猪吗？”
苏尚卿笑了，抬头看着他，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金弦被他的举动惊呆，一时间忘了要做出反应，就任由他揉乱他的头发。
苏尚卿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怎么了？"金弦见他笑的开心不解地问道。“难不成真因为要嫁给我高兴傻了？”
“你才傻，惯会抢嘴上便宜占的……”金弦却想低头止住这人的话。
结果金弦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唇瓣与他的唇瓣之间仅剩不足半寸的距离，心跳骤然加速。
苏尚卿也一怔，似乎被他贸然亲近给吓到了直接上手掐住金弦的下巴。
两人僵持良久，金弦终于败退，放开手后，一脸尴尬。
"咳咳......"
苏尚卿看他窘迫的样子笑出声，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我逗你玩儿呢！"
金弦松了口气，刚想骂他，忽然又听到他说的是"逗你玩儿"，不由一怔，随即也笑了："是我想岔了，还以为是真的。"
苏尚卿却飞快在他唇上啵了一下，眨着眼说：“我说的是这个呀。”
金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刚才是亲了他？竟然主动亲了他？
"你......"金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什么我，你不是说我终于长大了像个男孩子吗？我就是男孩子呀！"苏尚卿说着还挺起胸膛给他看。
金弦哭笑不得："是我的错，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顽皮，总爱耍弄人。"
"谁让你总欺负我，你不欺负我我怎么能调戏你呢？"
金弦无语，不过他却是喜欢他这个性格，这样
才是他啊。
（未完待续）
图上为灵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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